周五的時候,蘇寧接到了一封來自‘偉民律師事務(wù)所’的信。
信上說,蘇寧的表姨婆去世了,遺囑里有提到蘇寧的名字,所以需要她在周日的上午十點去一趟律師事務(wù)所,領(lǐng)取那筆遺產(chǎn)。
高立一把搶過信,匆匆看了看:‘喲,那個老太婆還會給你留遺產(chǎn)?當(dāng)初咱們結(jié)婚的時候她可是不太高興,我還以為這輩子她都不會再認(rèn)你了呢?!?p>表姨婆的確不太喜歡高立。記得結(jié)婚時,蘇寧和高立要挨個去給長輩敬酒。敬到表姨婆那里時,老太太眼一翻,嘴一撇,死活不肯接高立手里的杯子,鬧得特別尷尬。
閑話少說,周日上午10點,蘇寧準(zhǔn)時到了偉民律師事務(wù)所。,
一個微胖的,戴眼鏡的中年男人微笑著迎上來:‘蘇寧小姐是吧?我是馮偉民。既然您已經(jīng)來了,我們就開始吧?!?p>遺囑宣讀完后,蘇寧有些發(fā)楞,她沒想到一輩子住在鄉(xiāng)下古宅,從不愿出門的表姨婆居然有價值幾百萬的珠寶,更沒想到表姨婆竟把這些珠寶留給了她。
‘你還不知道吧,你表姨婆的祖上是從宮里頭出來的,這些都是她祖?zhèn)鞯膶氊悺!T律師好像看穿了蘇寧的心?!€有,’他走到角落邊,搬出一個紙箱子:‘遺囑里特別交代,要你把這個東西擺在屋中。否則,你就會失去遺產(chǎn)繼承權(quán)?!疛=
‘什么,鏡子?/高立不可思議地大叫起來。
紙箱子里的確是一面鏡子。但,是個古鏡。鏡子是青銅打磨的,光潔如水。鏡把上鑲嵌著寶石,十分精致美麗。蘇寧把古鏡擺在了客廳了。
怪事漸漸地發(fā)生了……
一天,蘇寧半夜醒來去起夜。那夜的月光很亮,蘇寧經(jīng)過客廳時隱隱聽到了哭聲。寂靜的夜里,那聲音顯得格外悲凄和糝人。那是一個女人的哭聲,細(xì)細(xì)的,彷彿藏了無限的悲苦。
渾身的寒毛一下子豎了起來,蘇寧突然發(fā)現(xiàn),那哭聲是從古鏡那里傳來的。她戰(zhàn)戰(zhàn)兢兢地望過去,正好看見月光照在古鏡上,鏡面像在翻滾。她不敢再看,拔腿狂奔回了臥室。
高立看著她不禁笑了:‘怎么跑成這樣/
蘇寧蒼白著臉:‘你有沒有聽見?客廳里有女人的哭聲/
‘不會吧?!吡⒁苫蟮卣f:‘我連樓下的蟲叫都聽見了,哪有什么女人哭!你肯定是產(chǎn)生了幻覺了?!?p>蘇寧躺了下來,搖搖頭想,或許真的是自己聽錯了。
又一個周末到了,高立一大早就去了他的單位——生物研究所。他最近正在攻克一個項目,經(jīng)常去單位加班。蘇寧打掃完衛(wèi)生后,躺在沙發(fā)上想休息一會,卻不知不覺睡了過去。
夢里似乎有什么東西在糾纏她……好像,又是女人的哭聲。
蘇寧猛然醒了過來。已經(jīng)是黃昏了,橘色的夕陽緩緩下沉,給屋里的一切都籠上一層猩紅的色彩。古鏡靜靜地立在那里,鏡面上的夕陽流動著,竟是如此光怪陸離。
果然有細(xì)細(xì)的哭聲,就在古鏡的背后。一個女人凄凄慘慘地哭著,和上次不同的是,哭聲中隱隱約約有訴說的聲音:‘嗚嗚嗚……我的兒礙…他們把你扔到了井里……是為娘的不好,沒有保護(hù)好你……那幫太監(jiān)都是畜生……畜生……我變成厲鬼也不會放過他們!我的兒礙…可憐你才出生,就沒了命……’
忽然,女人的聲音大了起來:‘我要你們還我兒子的命/
蘇寧‘隘地一聲慘叫起來,她沖上前抱起古鏡,接著就往大門外沖。她要扔了這個東西,老輩人說古物一般有魂靈附著,她以前還嘲笑,現(xiàn)在是徹底信了!
高立正好從單位回來,見狀趕緊攔住她:‘你要干嘛/
‘難道你聽不見哭聲嗎?’蘇寧瘋了一樣地叫著??筛吡s皺起眉:‘夠了,不要胡鬧了!屋里哪有什么聲音/他一把奪過鏡子:‘別忘了這是接收遺產(chǎn)的條件,丟了它也就丟了幾百萬/
蘇寧失眠了。屋子里還是有女人和嬰兒的哭聲。
都一個多月了,這一個月來,她天天晚上都做噩夢,每天都會聽到那個可怕的聲音??墒歉吡s始終聽不到。是的,因為這鏡子是姨婆給她的,那詛咒也是針對她。蘇寧變得神思恍惚,好幾次在上班時走神,同事們看她的眼神怪怪的,都私下里議論她的神經(jīng)有問題。
今天是七月十五了,蘇寧忽然想起。她站起身,沖出單位,她要坐車回鄉(xiāng)下去。
幾小時后,老家到了。蘇寧沒有回父母家,而是直接去了表姨婆的墳上。她跪在墳前,泣不成聲:‘表姨婆,你放過我吧……那面鏡子我受夠了,我真的好怕,好怕……’
有人拍了拍她的肩,蘇寧驚恐地回頭,卻看見一個英俊的年輕人站在她背后:‘哎,你怎么這么傷心?’
年輕人自稱叫齊皓,是表姨婆從前的鄰居。他們聊了一下午,蘇寧覺得心里舒服多了。這是頭一次,別人不把她當(dāng)神經(jīng)錯亂。
回到家,高立拿著一張紙,興致勃勃地向她走來:‘嘿,蘇寧,今天下午我去查了查這面鏡子的來歷,你猜怎么著?是個清朝后妃用過的呢!那個后妃本來很得寵,這面鏡子就是咸豐帝專門賜給她的,但后來咸豐寵幸了別的妃子,這個后妃不甘寂寞,偷偷和宮里一個侍衛(wèi)勾搭上了,還生了個私生子??上О?,宮里沒有不透風(fēng)的墻,這孩子剛一生下來,就被太監(jiān)們給扔到了井里。那妃子悲怨交加,在一個風(fēng)雨夜抱著鏡子上吊自盡了?!?p>嬰兒……太監(jiān)……井……原來,那個女人說的是真的!
蘇寧感覺一陣天旋地轉(zhuǎn),她捂住嘴,身體不斷地顫抖。一定是這樣,那個妃子把自己的怨念注入了鏡子,她要向每個鏡子的主人報復(fù)![原
半夜兩點,高立已經(jīng)呼呼地睡著了,蘇寧從床上爬起來。她悄悄走到客廳,抱起鏡子一口氣沖到樓道里,把鏡子扔下了垃圾口。她不要那些珠寶了,幾百萬的鈔票再多,也買不回一條命!
回來后,蘇寧睡得很香很香。早晨,高立拍拍她的臉:‘我去上班了。我給你煮了牛奶,你喝完再接著睡?!K寧坐起來一口喝完牛奶,又接著睡了下去。
醒來時已是早上10點,蘇寧搖搖頭,索性不打算去上班了。走到客廳里,她突然愣住了!
古鏡還在那里!還在那個柜子上!
蘇寧的頭暈眩起來,耳邊似乎又聽到了女人的哭聲……她拿起梳子,木然地走到梳妝臺前,梳理著頭發(fā),一下,兩下……
鏡子里的臉變了。那是個嫵媚的清裝美人,正拿著木梳,梳她的‘把子頭’。她的口里輕輕地唱著小曲,她很開心,因為剛剛和侍衛(wèi)偷歡回來:‘哼,皇上不要我,我也不稀罕他/突然,那張含春的笑臉變得怨毒:‘你們害死了我的兒子,你們都不得好死/
鏡中美人的眼睛死死地盯著蘇寧:‘以命還命,你也要跳下井去/
井在哪里?蘇寧轉(zhuǎn)過身,啊,窗戶已經(jīng)變成了井口,底下是深深的井水……她要跳進(jìn)去,一了白了……蘇寧慢慢地走近窗戶,踩了上去……忽然,一只手從背后把她拖了下來。她昏了過去。
醒來的時候,蘇寧發(fā)現(xiàn)自己躺在‘偉民律師事務(wù)所’的沙發(fā)上。
馮律師微笑著:‘怎么樣?舒服一些了沒?’
‘我沒死?’蘇寧疑惑地問。
馮律師大笑起來:‘你沒死,而且,那個古鏡也沒有鬼魂。一切都是高立搗的鬼,他和別的女人勾搭上了,想和你離婚卻又貪圖你的錢。于是他想出了這個方法:在放古鏡的柜子背后安置小型錄音機,放古裝電影的片斷來嚇唬你,而且聲稱自己沒聽到。這樣一來,你的精神狀態(tài)越來越差,而旁人也堅信是你有問題。最后,他索性在你的牛奶里放了一些毒素。別忘了他是生物研究所的,他提煉出的蘑菇毒素足以讓你產(chǎn)生足夠的幻覺。那天要不是我來得及時,你可能就真沒命了?!?p>‘謝謝你,馮律師?!K寧有些傷感地說,她痛恨自己的丈夫竟然會做出這種事。
‘不要謝我,謝齊皓吧?!T律師擺擺手:‘是他打電話來提醒我的?!?p>下樓后,天已經(jīng)黑了。蘇寧匆匆地往家走。
拐角處,一個年輕人走向她:‘嗨,現(xiàn)在沒事了。’蘇寧欣喜地看著齊皓:‘你怎么會知道真相?’齊皓笑了笑:‘你的表姨婆第一眼見到高立,就覺得他不是好人。于是她囑托我,讓我暗暗地照看你?!戳搜厶K寧,臉紅了:‘其實,當(dāng)初表姨婆想把我介紹給你的?!?p>‘啊,原來是你/蘇寧驚喜地叫起來:‘表姨婆對我提過,她還說,你是留洋回來的化學(xué)博士??珊髞聿恢趺吹?,就再沒提了?!拖骂^,輕輕地說:‘現(xiàn)在……還來得及嗎?’
齊皓的神情忽然變得很黯淡:‘太遲了,原諒我……’他轉(zhuǎn)過身,慢慢地離開。
蘇寧的淚落了下來。一陣大風(fēng)刮過,刮起了幾張糊墻的報紙。蘇寧沒有看到,其中一張幾年前的小報上有著這樣的標(biāo)題:‘山路車禍 博士身亡’,旁邊是齊皓那張燦爛的笑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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